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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阳的农民基本都懂得如何通过土壤识别是否有墓葬,这种知识普及,与东阳的考古挖掘历史有关。早在上世纪70年代,南京市博物院在东阳办了个考古培训班,将全省的考古人员都集中在东阳东面,做了大量示范性挖掘。当面被辅导者,有的就成为现在的盗墓者。
1月12日,安徽天长市铜城镇一个废弃的轧花厂大院里,一部江苏牌照的本田轿车已经停了一周,落满了灰尘。天长市位于苏皖边界,与江苏淮阴市毗邻,西边就是淮阴市盱眙县。这辆轿车就从盱眙县驶来,在这里已经停了多日。
傍晚19时58分,天长警方接到报警,称轿车后排座位上似有一具尸体。警方赶到后,发现轿车后排座位和后备箱中各有一具成年男子尸体,均无明显外伤,但踝关节处都有不同程度损伤。
后备箱死者身上有一张房卡,将线索引向了江苏省盱眙县的金泰宾馆。宾馆位于县城繁华的商业区和休闲娱乐中心,不少江浙、安徽来办商务的人就住在这里。一个叫毛卫星的江苏太仓人和一个叫赵建新的盱眙人曾在这里开了个双人间,住了相当长时间。有两人经常来这里找他们,他们是张寅和顾建中,分别为江苏太仓和江苏南通人。张寅所开的车正是一辆江苏本田,经查证就是车主,而赵建新和顾建中就是死者。据天长市警方的尸检报告,赵建新无任何外伤,死因不明,估计系某种未知毒气中毒致死,顾建中右侧肋骨多处骨折并刺穿脏器致死。
1月13和14日,毛卫星和张寅先后在太仓归案。经两人供述,一宗盗墓案浮出水面。死者赵建新是这个盗墓团伙的组织者,他通过朋友毛卫星,以承揽工程为名把顾建中和张寅从江苏叫到盱眙,为大规模盗墓筹资,两人最终愿意投资合作。1月4日凌晨2点左右,赵建新和顾建中在挖盗洞的作业中,中毒昏倒在所挖隧道中。张寅驾车送他们到安徽境内的医院救治,但两人中途死亡,张寅将两人抛尸天长市。
据张寅供述,该盗墓团伙有14人,包括4个专业打洛阳铲的河南人。2008年6月第一次盗墓未遂,11月16日开始第二次盗掘,直到今年1月。在1月4日凌晨的盗掘中,巷道内作业的3人突发中毒症状,团伙开始自救。在自救过程中,绳梯、救援绳又被拉断,导致有人摔死在坑道内。这次中毒和随后的救援共有4人死亡,除了赵建新和顾建中,还有河南人“大个子”和江苏金湖人“小徐”当场死亡。“大个子”的尸体被亲戚带走,“小徐”的尸体被埋在山脚树林中。
这个赵建新关注和垂涎已久的墓葬位于盱眙县大云山山顶。大云山位于东阳古城以北的云山村,马坝镇和天长市桐城镇交界处。本刊记者进入大云山,沿平缓的山路向上,沿途是绿色的水稻田,白墙青瓦红砖顶的农舍,散落的水塘,一派宁静的景象。打破田园景象的,是随处可见的挖土机,被深度开采过的山体已经有些风化,形成了一个个灰褐色的沟壑。虽名为“山”,大云山海拔却不过几十米,20多分钟便能登顶。在这座小山上,竟有17家采石场,山上的玄武岩是铺路修房的好材料。山顶一排村舍因为采石场的到来早已废弃,村民们迁到了半山腰和山脚,山顶是一片无人居住之地。
来到山顶时,盗洞已经被警方封起来,留下一个土堆,插了几根断掉的树枝。盗墓者用来装土的麻袋就埋在土里,露出一个角。盗洞四周的草焦黑,是用炸药炸开坑道留下的痕迹。当地的村民告诉本刊记者,1月14日案发后,很多县城里的人专程开着车到上面来看盗洞。盗洞开在一口百来平方米的水塘边,水塘已经完全干掉,但塘边干枯芦苇仍然还在。据安徽省天长市公安局张登科副局长对本刊记者介绍,盗洞口直径1米左右,洞纵向深度10余米,横向长约20余米,隧道的形状如横卧的“L”。
洞的另一侧不远处就是一个采石场,承包这个采石场的老板叫王立华,是盱眙县塘口人,采石在这里留下了一个十来米深的大坑。一位云山村的农民蹲在大坑边沿,他捡起一块小石头,扔向大坑底部靠岩壁的一处。在这个较为隐蔽的地方,有一堆颜色较为驳杂的土,夹杂着灰岩和石块,颜色和基岩区别明显。农民指给本刊记者看,“珊瑚土,他们倒在这里的”。然后他又捡起一块石头,扔向珊瑚土堆里,顺着看过去,发现一个不易被人察觉的矿泉水瓶子,里面盛着大半瓶有些发红的柴油,是盗墓者用于发电机和抽风机的。
云山村大队长何大华正沿着塘边的小路向盗洞口走过来。案发后,他有空就来转转,检查一下有无不正常的情况,盗洞得夜夜有人看守,文物局派来的人和村民都值班。何大华告诉本刊记者,水塘在几年前还有水,养了些鱼,直到去年6月盗墓者开始盗墓时,也仍然有2米左右的水,是现在才完全干涸的。何大华和王立华有时会在一起吃个饭,聊起过墓的事。盗墓的14人中,何大华对赵建新有些印象,“40多岁,没有公职,也不是什么企业老板,但看上去算是个有钱有势的人,有两辆车。他是小云山人,那边在上世纪90年代的时候盗墓特别多,赵建新那时候给人家打过下手”。
何大华最熟悉的是张仕祥,双龙采矿场挖掘机驾驶员,负责站岗放哨。借张仕祥的驾驶员身份之便,他常常在白天上山,出现在村民面前。张仕祥在出事后跑到王立华那里商量怎么办,王立华劝他去自首。据张仕祥说,他们在墓道中遇到阻碍物,就用雷管放了炮,阻碍物在爆炸后塌方。他们在塌方堆积物上钻了两个洞,想从洞中钻过去,就是在这时候,墓道里出现缺氧的状况。坑里3个人跑到洞口呼救,赵建新搭软梯下到洞底营救,也没有上来。何大华说,盗墓贼作业的时间是晚上22点至次日凌晨5点之间,加之山上的采石场这么多,谁也不会感觉爆破的声音有什么奇怪。这个说法似乎可以成立,但采石场是不在夜间作业的。
据张寅供述,每次挖掘结束,他们会用两层厚木板将巷道的洞口隐蔽好,防止坍塌、进水。木板上盖土,土上再盖上草,枯草上插树枝,挖出来土倾倒在旁边采石场的大坑内,不易被察觉。若不是因为意外死亡,这个墓很可能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被盗掉了。
1月14日,盱眙县刚退休几个月的前博物馆馆长谢元安接到盱眙县公安局的电话,让他去鉴定被盗之墓。谢元安上到山顶,看到这一个深11.4米、长23米的盗洞,通道指向水塘中央。谢元安初步判断断定,这是一个汉代的竖穴岩坑墓。他看到现场有绳梯,腕粗的绳子,还有鼓风机。“鼓风机的作用是供氧,按理说这4人不会是缺氧而死。毒气机关的可能性也很小,因为使用机关等保护的方法的一般是等级较高的墓葬,比如东汉帝王墓中就出现了水银。但是大云山墓葬等级不高,最多是地主墓,不会超过王侯,而且汉代也没有这种技术。更有可能是他们破坏了一个密闭的空间,密闭空间中的物质发生变化,释放出有害于人体健康的物质。”谢元安告诉本刊记者,这并不是唯一的盗洞,“盗墓者挖了两个洞,大云山东南是第一个洞口,因为有水,没有再继续挖下去”。
谢元安发现了一些不易被人察觉的痕迹,是盗墓者留下的,“在水塘的南面有一口井,井侧有3~4个1米左右深的坑,这些坑是盗墓者寻找墓葬边缘的探点”。大云山基岩上的土层一般在1米左右,这在某种程度上预示着如果要挖的线米以下肯定是基岩。“如果挖到1米以下,出现了珊瑚土而不是基岩,就从另一方面代表着这里的岩层顺序已经打乱,有人动过。盗墓贼在水塘的四周开挖,探测1米左右的地下是不是基岩。若不是基岩而是珊瑚土,就从另一方面代表着很可能是墓葬边缘,一旦找到两个点,确定一条直线,就找到墓葬的一条边。”谢元安向本刊记者解释。如果珊瑚土以下能找到一种灰白色的白膏泥,那么就非常可能有墓葬了,“墓葬通常都是挖一个方形的口,下棺材,在上面一层层地铺白膏泥。白膏泥由石灰和土搅拌而成,密度较高,夯实不透气,防腐效果较好,常用于东阳一带的墓”。
其实很早就有人猜测或知道水塘这里有墓葬。当地老百姓中有传言,当年部队想在山顶上架设雷达,发现下面有大墓葬,就让开了。一些零星的迹象让这种诱惑力变得强烈,令人关注。大概10多年前,谢元安曾经以一个考古人员的身份来到这里,他发现有一个常人不易察觉的人工凿过的石头面斜插入地下,可能是一个下棺材的墓道。村里的老百姓用开山的钢钎去通,钢钎就掉下去了,拿不上来。